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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收购一家罗马尼亚光伏发电站
随着全球对可再生能源的日益重视，新能源行业迎来了快速发展的黄金时期，得益于优越的地理优势、欧盟的资金补助以及当地政府的政策支持，罗马尼亚也重新成为可再生能源的投资热门地点，全球投资者(包括独立电力生产商、私募股权基金、基础设施基金、公用事业单位及开发商等)逐渐发现罗马尼亚光伏发电领域的巨大潜力。
2023年12月3日，罗马尼亚的总统克劳斯·约翰尼斯表示，罗马尼亚的目标是到2030年安装超过8,000兆瓦的光伏新能源电站。2024年4月10日，罗马尼亚政府发布了第318/2024号决议(GD 318/2024)，并立即生效，旨在建立使用低碳技术发电的差价补贴合同(CFD)支持机制的总体框架，其主要目的是通过政策支持促进可再生能源的发展，减少对传统化石燃料的依赖。罗马尼亚希望通过这项政策，在未来几年内大幅提升可再生能源在其能源结构中的比例，进而实现国家能源安全和环境保护目标。根据罗马尼亚通过的2021-2030年国家综合能源和气候变化规划(National Integrated Energy and Climate Change Plan)，罗马尼亚计划在2030年前将可再生能源在最终能源消费中的份额提高至30.7%。为了实现这一目标，预计新增的可再生能源将达到约7,000兆瓦，其中超过一半(约3,700兆瓦)来自光伏发电。罗马尼亚国家输电系统运营商(TSO)也宣布将投入能源项目建设，包括电网现代化及连接罗马尼亚与匈牙利的高压直流电缆建设，该项目预计将在2029年完成，罗马尼亚光伏发电领域的发展潜力和投资价值值得关注。
近几年中国企业对于罗马尼亚光伏发电行业的参与度不低：上海电力股份有限公司收购罗马尼亚Prime12.9万千瓦光伏项目标的公司75%股权并实施项目开发建设；正泰太阳能开发建设的罗马尼亚CEF Slătioara 31.6MW光伏电站于近日正式并网发电；中国光伏组件制造商大海光伏(DAHAI SOLAR)在罗马尼亚南部新建一家年产能2GW的组件厂，计划将罗马尼亚作为其在东欧的产销中心…
本文拟结合我们团队最近参与的一项罗马尼亚光伏发电行业收购项目中所获经验，对中国企业收购一家罗马尼亚光伏发电站可能涉及的主要步骤、重要文件以及关注重点进行简要总结(由于每个项目的具体情况存在差异，本文所述内容仅供参考)，以期帮助中国企业更好地进入和应对罗马尼亚光伏市场。
交易主要步骤
(一) 初步评估与尽职调查
在启动交易之前，中国企业应先进行全面的可行性研究，包括但不限于评估罗马尼亚的政治和经济环境、当地能源市场状况、目标企业的财务和运营状况、技术可行性等。在完成评估之后，企业可以考虑聘请专业的法律顾问、财务顾问和技术顾问对目标企业进行法律、财务、税务尽职调查。
(二) 磋商和形成过程文件
根据尽职调查的结果，各方将针对拟议交易进行磋商和谈判，并在沟通过程中会逐渐就交易的具体细节例如购买价款、交割先决条件、付款机制等内容形成谅解备忘录(Memorandum of Understanding，“MoU”)、意向书(Letter of Intent，“LoI”)或者条款清单(Term Sheet)等文件，为推进交易和签署最终交易文件搭建基本框架。
(三) 申请关键监管许可
在进行该等跨境交易时，中国企业需要关注中国和罗马尼亚的监管要求，具体包括：
1.中国境外直接投资(Overseas Direct Investment, “ODI”)：中国企业开展境外投资需要获得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商务部门和国家外汇管理局层面的核准或备案。
2.罗马尼亚外国直接投资(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 “FDI”)：罗马尼亚政府针对境外投资者的投资项目要求通过投资审批(下文将作详细阐述)。
(四) 签署正式交易文件
在交易各相关方就交易事项全部达成一致后，各方即可签署正式的交易文件，例如股权购买协议(Share Purchase Agreement, “SPA”)或资产购买协议(Asset Purchase Agreement, “APA”)。
(五) 签署光伏发电项目建设运营相关文件
在中国企业受让目标企业的股权或者资产完成所有权的转移后，各相关方将进一步签署光伏发电项目后续建设运营相关的文件，其中比较典型的文件包括电力购买协议(Power Purchase Agreement, “PPA”)和设计、采购和施工(EPC)合同。
交易可能涉及的重要文件
(一) 并网协议(Grid Connection Agreement)和并网许可(Grid Connection Permit)：并网协议是具有相应资质的电力供应商与电力网络运营商签署的协议，运营商负责运营和维护电网设施，电力供应商使用电网设施传输和销售电力，并向运营商支付一定服务费用。并网协议通常约定与接入电网相关的工作、时间表及付款期限等。电力供应商在与运营商签署并网协议前，需要取得并网许可，并网许可由电网运营商签发。
(二) 建设许可(Building Permit)：将规定相关项目的建设参数，例如具体位置坐落、占地面积、建筑高度等。
(三) 过程文件(MoU、Term Sheet和LoI)：这些文件将为最终交易文件奠定基础，明确各方的交易意图和关键条款。
(四) 股权购买协议(SPA)/资产购买协议(APA)：作为核心交易文件之一，该等文件将列明交易对价、付款安排、交易各方的陈述与保证以及违约责任等内容。
(五) 电力购买协议(PPA)：电力购买协议是电力生产商和电力消费者或电力供应商之间签订的长期电力供应合同，旨在规避电价波动带来的商业风险。通过签订电力购买协议，各方可以锁定电价出售和购买价格，防止市场电价的不稳定性从而影响光伏发电项目的收益和投资回报。
(六) 发电许可证(Power Generation License)：在项目开发、建设及投产后，业主需申请并取得发电许可证以商业化利用该等电厂。
(七)设计、采购与施工合同(EPC合同)：EPC即Engineering(设计)、Procurement(采购)、Construction(施工)的缩写，是当前国际工程承包中一种被普遍采用的承包方式，与传统发、承包模式有所区别，其强调勘察、设计、采购、施工等工程各环节的统筹与有机统一，在发包人与承包人之间形成一份总的承包合同。
交易关注重点
(一) 宏观政治和经济风险：中国企业需要评估罗马尼亚的政治和经济风险，由于当地政府政策、税收法律及能源法规等可能随时发生变化，应对此保持实时关注。
(二) FDI外商投资审查：根据罗马尼亚国防最高委员会决定(第73/2012号)，非欧盟投资者对敏感行业(能源行业属于该等敏感行业之一)超过200万欧元的投资均需向罗马尼亚外国投资审查委员会进行强制申报。可见，是否需要进行罗马尼亚FDI申报流程主要和投资主体所在地、行业性质以及投资金额相关。根据我们罗马尼亚当地律师的沟通，200万欧元仅作为一个参考金额门槛，并不必然意味着投资额金额低于200万欧元的交易无须经FDI审批，能源行业亦属于罗马尼亚相关机构尤其关注的领域，因此相关企业在判断具体交易是否需要FDI审批时可寻求专业律师的意见。此外，依据我们于公开渠道的检索结果并结合当地律师的反馈，罗马尼亚政府机构不会公示FDI审批的通过结果；截至目前，我们并未发现罗马尼亚在FDI事项上对于中国企业存在明显的排斥或拒绝态度。中国企业在启动FDI申报后，应保持与相关政府部门的密切沟通，及时了解申报进展，快速响应审批过程中的任何问题，确保顺利取得批复。
(三) 付款机制安排：由于光伏项目的时间跨度较大，可以考虑分期付款的安排，设立托管账户(Escrow Account)也不失为一种选择，交易双方可指定独立的托管人代为保管及释放交易资金，交易相关方可以在托管协议中约定将资金打入托管账户和从账户释放资金的前提条件。在罗马尼亚设立托管账户的主体并不要求一定要是欧盟国籍主体，通常需要准备的材料包括：授权委托书、交易文件、KYC(Know Your Customer)/AML(Anti-Monetary Laundry)文件等。
(四) 项目土地：除了关注土地的取得方式之外，可关注如下事项：
1. 土地的权利事项：部分目标企业可能考虑公证税因素，其所签署的土地协议可能为地上权和租赁协议(Superficies and Lease Agreement)，同时包含地上权(物权)及租赁权(非物权)两种互相冲突的权利，这种情形下可要求目标企业修改该等土地协议的权利内容，移除关于租赁的全部内容。
2. 土地的使用期限：土地的使用期限通常应为从商业运营日(Commercial Operation Date，“COD”)起算的30年以上，而早于COD签署的土地协议对此的约定一般情况下无法满足该等期限要求，因此可关注是否要求目标企业相应延长土地使用期限。
3. 土地的使用类别：如土地使用类别为农业用地而非建筑用地，则不适合开发光伏发电类项目，因此可关注土地使用类别。
(五) 行政许可和资质证照：可重点关注目标企业的各类关键审批、许可、证照的要求、取得方式及有效期。值得一提的是，部分重要的许可例如建设许可(Building Permit)的取得需要一些前置条件和文件，如部分前置文件在建设许可获得之后才取得，该等瑕疵可能导致建设许可被废止。
(六) 重要文件的关键约定：某些重要文件中可能存在一些关键时点等的约定，未完成相关约定可能导致目标企业需要承担违约责任甚至部分关键文件存在被终止/废止的风险，根据我们的项目经验，部分关键文件(例如建设许可)一旦失效，整个项目将不再具有投资价值，因此相关企业应认真全面审核该等重要文件。
(七) 电价波动：市场电价的不稳定性将直接影响光伏项目的投资收益，可通过PPA锁定长期电价以相对稳定项目收益率。
(八) 后续开发运营费用：由于交易完成后的开发运营费用具有巨大不确定性，且和当地相关方谈判难度较大，可寻求经验丰富的合作伙伴/顾问进行尽量准确的预算评估和合同条款把控，以尽量降低项目风险。
(九) 国资因素：如中国企业涉及国资因素，还需关注境内国资委等部门的相关要求。
结语
中国企业要想顺利完成罗马尼亚光伏发电站的收购，不仅需要对当地市场深入了解，还应严格遵循相关法律制度，结合法律、财务、技术等专业顾问的意见，方能准确把握罗马尼亚光伏发电市场的机遇。
